明鏡 席慕蓉

那一泓水歷經了風浪以後仍呈平靜
當經歷了歲月的反覆挫傷之後
生命的本質   如果依然無損
就應該是   近乎詩
當是近乎詩了

您曾經說過：時間深邃難測，

用有限的文字去描繪時間的真貌，

簡直是悲壯之舉。

 

而如今

文字加時間再乘以無盡的距離

邃成明鏡

如倒敘的影片    在瞬間

將一切反轉

才能含淚了然於所有的必然      以及

一生裡的      許多不得不如此的理由

 

縱使回到最初      面對的

仍是烽火漫天屍橫遍野的昨日

可是 鏡中與鏡前的這個人啊

卻怎麼也不能否認

繋住靈魂免於漂泊的另有一根金線

如文學之貫穿在天堂與地獄之間

有些領會     日夜在心

何等幽微     何等潔淨

或許有人會說      只因為在那時

生命曾經是

何等不可置信的美好與年輕

 

其實      明鏡既成

您就無需再作任何的回答

這一泓澄明如水的鑑照

正是沉默的宣示    向世界昭告

經歷歲月的反覆挫傷之後

生命的本質       如果依然無損

就應該是       近乎詩

                                                          《明鏡——再寄呈齊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