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之恋

    你知道的，生活过得太安逸，就会想找些东西来忙，作为证明自己存在的印证，所以坐在咖啡厅里看人就成了我的忙事了。

    我一直都在注意你。你当然没有发现，否则你不会这么从容的喝着你每到这里必点的曼特宁，那么悠哉的叠着双腿，翻阅夏曼·蓝波安的《冷海情深》（那本书我该看过的）。

    你爱穿蓝色的衣服。那是因为你喜欢海？（跟你现在手上拿着的书很相应）还是你喜欢天空？嗯，我想你该是更爱自由吧，所以你身边从没有同行者。（或许我该说你爱搞自闭？）听说，蓝色象征自由（可蓝色也表示忧郁。听说西方色情片也以蓝色喻之。那自由、忧郁和色情三者之间是否有所联系？）。

    他们不明白，如果交谈只为了交差、应酬，那是没有实际意义的，充其量是声音地发出，和音波的接收而已。但那样的情况却一直上演着，在你我他们的身边不停的上演，而且还会继续的演下去。你没看到我们隔壁桌的情侣和你左边隔两桌的那三位女生以及在她们隔桌的两位男生？我最不喜欢有人在我享受宁静的时候，很不识相的说话了。你不觉得那会让人抓狂？所以我爱保持沉默，可别人却认定我的城府必然很深。呵，好笑极了（我想我写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嘴角一定会不屑的上扬）。这些人都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我连与他们声音交流的意思都没有，还会在内里消化他们那些无益的话题吗？

    我发现你很爱以48度的左侧脸面向观众，靠着墙坐着。那是一种既保护自己又开放自己的姿态。我也观察了你惯用的举杯姿势。那是食指与拇指用力，相夹起咖啡杯耳，在不劳役身体的允许下，把咖啡送上你富有弹性的嘴唇。当然，你总是很注意的不让自己的食指穿过杯环。

     我不喝咖啡，可我爱点咖啡。点它就为了让它慢慢变冷。咖啡刚泡好的时候，香味四窜，袅袅的烟气熏染着杯子上空。若你注意看，那氤氲的气体变幻无穷，然后在上升以后渐渐地销声匿迹，唯有等待下一杯咖啡的新成。它的美就在那茶匙搅拌它之前。在你的动作惊动它不急不徐的消弭之前，你会看到自己的故事在里头。因此，我爱点咖啡，看它慢慢地变凉变冷，在烟气停止之前，故事将会一致的展演。

     医生说我不可以喝咖啡。咖啡因会致使我的心律不正常。少少咖啡因是否有这样的能耐我不知道，但我记得那时我只对医生说，咖啡因倒可以让人尝试恋爱的感觉了，却不晓得是否会引致脸红？医生只淡淡地说下星期不用再来了，眼里的愧疚无所遁形，毕竟我从有记忆起，就一直在他的治疗之下。其实，很多时候，内心话是难以化成言语的，唯有故作轻松地一句带过，怕厚重的情感透露太深，困扰了别人。我明白的。那我下星期就要去看日落了，我这样回答着。护士的笑容牵强得很，可还是允诺式地点头回应。那样的氛围嵌绕着冲鼻的苦涩，一如浸久了的咖啡。

     我抱着二十多年的体检报告，沉甸甸地走进日落当中。心中盘算的是下星期我是否还会在这里等你出现，尽管我知道我一定会很想你的。你应该知道，在咖啡杯里，我看到了我的故事，还有你的。那有属于我俩的浪漫在里头！或许，我该将我俩那唯一一张的退色停格底片寄到你家（虽说那只是我仅捕捉到的记忆画面），作为纪念——我的初恋。